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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每一个指点

孙彩文
分类: 读书叙事
更新于: 2018年3月22日 08:40




无惧凋蔽

无炫灿烂

紧紧追随每一个指点

一朵微笑

就是一座永远的珈蓝

——王建彬


 

01 让阳光照进来(文/马妮)

我的窗户是向东的,每天清晨,阳光越过东边的伯克利山,穿过还未睡醒的San Pablo大街,一家一家的略过,把光和温暖带给每一户,经过我家时,遁去晨霭的光洒满窗台、书桌、沙发、被褥、墙上和地板上,像父亲一般张开大而有力手臂,远远的伸过来,把我和女儿轻轻的搂在怀里,结实的,暖暖的。

女儿Jenny还在酣睡,我不忍叫醒她。其实也不想叫醒她,因为她的睡眠是对我来说是奢侈的馈赠。每天,我的作息必须女儿的作息和活动为第一要务而定。我习惯戴上手表,本来是为了美观,但是现在是为了统筹时间。在“手机控”的时代,我更亲近手表,一撩袖子,便可以一次看到表盘十二个刻度。每个刻度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最迟不能超过哪个刻度,最好在哪个刻度之前做完什么,不然就要拖到哪个刻度等等。而这些刻度里,布满了我和她的生活,每天都是满满的。

每天的生活都像跳动的脉搏,喷薄着生命的律动。这种律动有时带来的是疲惫,有时带来的是新鲜感。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每个人好像都很忙。今天是来加州联培的两个月整。这两个月感觉好像半年那么长。

每天清晨,经过一夜的睡眠,当阳光照进来,洒在我身上,不管昨天多累,不管今天多忙,我都像秒表一样重置,像树叶一样获得新生。每天经过一座座传说中的美式小院时都不由自由的放慢脚步,每家门口的小块绿地,各色的玫瑰花,挂满了青的黄的柠檬的柠檬树, 偶尔从田野里成群结队来马路上散步的大火鸡,湛蓝湛蓝的天空里漂浮的白的云朵都在让我慢下来。但是每天早晨,脑子里的时钟如一个高速运转的计算机重新布置着一天的行程计划:最迟八点半前必须做饭,因为九点二十之前必须出发去学校,否则就要迟到。大概十点前到家,我可以看一会书。但是今天必须去超市了,因为冰箱已经空了。下午五点接Jenny。

除了一天的计划,还有一些“警报”哔哔响起:不要忘了五月一号之前要完成国际交流中心要求的一个办公室“防狼”测试;上次那个网络安全测试忘了做;要申请信用卡;要给国内一个老师拍他需要的图书资料;电脑这阵子到了校园就死机,要找人看看;最近要搬家,需要交住址变更申请表;Jenny的夏令营到现在还没报……

不知不觉,感到额头、背上更热了,似乎都快冒汗了。加州是地中海气候,早晚温差很大。四月的伯克利早晚大概10度左右,中午25度左右。所以每天晚上和早晨需要穿毛衣,甚至可以套上薄羽绒服,中午甩掉厚衣服,穿衬衫和裙子都可以。风也很大,所以有时可以穿着裙子套着羽绒服。而这早晨的温热,是写这篇故事今天才有的,也许因为时间,心里那个小闹钟发条上紧了,更多因为这些文字好像是一个三棱镜里的玻璃花,让我突然看到支离破碎却又色彩斑斓的世界。

扭头一看,窗外的太阳竟然升这么高了。屋里已经通透了。隔壁住着一家三口开始叮叮当当了,叫早的叫早,刷牙的刷牙,做饭的做饭。这也提醒我,清晨这片单单属于自己的时刻结束了。脑子里的闹钟不再哔哔地响了,因为我已经马上就要起身做第一件事情了。

为了让Jenny早点从沉睡中醒来,并且她是自然醒,我每天为她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笨重的窗帘拉开。那一刻,阳光一下子涌进来,像一大堆朋友站在门口好久,想给我一个早安的惊喜,悄悄的隔着门缝看里面的动静,屏住呼吸,屏住笑,屏住拥抱住我的渴望,等着这一刻,我打开门的这一刻,他们一下子涌进来,抱住我,抱住Jenny。我和Jenny也展开双臂与他们紧紧相拥。

(备注:2016年4月26日。匆忙之中,写了第一稿。出现了自己都不曾料想的意象,似乎有点懂得了自己的一些心情。请各位多多提问题和意见。)

后记

我一个人在加州伯克利联培,做博士论文,在家人的鼓励下一个人带了女儿过来,此文是是一个当下的场景,写的动因是“困扰”,而写着写着却发现文字里融入了阳光的力量,最后当太阳真的完全升起,我的心也一下子亮堂起来。加州干旱,所以每天都会这样迎来一轮大太阳,但是这次写作,却让我感受到阳光照亮低落的心房时,自己好像是一棵被露水打湿了头发,柔弱无助的小草,渐渐在阳光的温暖下,晾干眼泪,抬起头来,直起腰杆,迎接新的一天。这就是写作的奇妙,它可以让阳光照进来。让我惊讶的是,此篇题目和文字没有经过什么斟酌,一下子就出来了,一切都形成的那么自然。因此,书写“当下”,留下“此时此刻”的记忆是我喜欢的的叙事风格。

02 没关系了 做都做了(文/马妮)

April 23,2016 Sunny

西子口述,马妮实录(西子说一句,我写一句,她用英文的,我也用了英文。)

今天去超市时,天还亮通通的,本来想买一个东西的,然后,结果买了很多东西,拎都拎不动。天变得越来越黑了。我和妈妈出了超市,走呀走呀,走到一个公交车站。我妈妈一看,oh,my God!车还早着呢!我妈妈就带我走了。又到了一个车站,我妈妈说,这个也早着呢!然后妈妈带我路过很多公交车站,却都没坐。然后我们就拎着大包小包,走啊走啊,终于走到家了!然后我妈妈说:“哦!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就说:“没关系了,反正做了一件事,做都做了。不然还得去一趟超市。”然后,我妈妈说:“哦!我要把你这句话写下来!我女儿讲的真有道理,真是个哲学家。”在路上,我背上背了一个书包,手上又拎了两个包,走得飞快。我妈妈说:“我女儿真是好女儿!今天我要奖励给你三只小黄鸭!”我说:“今天真开心,我们大购物,我得到这么多张stickers(贴画)。”当我们到家时,Frank和笑笑都在Bruce家。他们都在盼我回来呢!给我写了好多信,塞在我家信封里。我送给他们stickers,他们可开心了。笑笑最开心,她嗓门最大了,把所有邻居都吵醒了,呵呵。晚餐吃了中午剩下的subway(“赛百味”,街角一个连锁速食店),鸡肉黄瓜,很好吃。准备睡觉时,我在床上打了很多滚儿。

*        *        *

以下是基于上面的日记,复原的三天生活片段,马妮撰写:

上周五六日三天,我要去旧金山大学参加利玛窦研究中心主办的研讨会。

【第一天】

会议第一天就有主旨演讲,所以不想错过。楼下邻居笑笑的妈妈说可以帮我接孩子。我可能要晚九点半才到家,所以后来就打电话给笑笑妈妈,她说,没事的,在这吃,给你也留点饭。

下了地铁九点了,72路等了24分钟,回到家已经昏黑,赶紧敲门去领西子,门锁了,绕到后院敲敲窗户,里面柔和的灯光里传出笑笑妈妈惊喜的叫声:“西子妈妈回来!西子,快快!你妈妈回来啦!”接着又是三岁的笑笑稚嫩的叫声:“西子妈妈!西子妈妈!阿姨……”门哗地一下开了,一股暖风扑来,笑笑一下抱住我的腿。

我随着她们走进去,只见西子在橘红色的灯光里,软软的小床边坐着,正在和八岁的嘉茗哥哥一起看动画片《海底小纵队》。“妈妈!我不想走……”她立刻意识到,在这个时间提出这个要求不太合理的,马上说:“那等我一下好吗?还有四分钟这集就看完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毛孔里还渗透着令人心悸的:夜的冷风,站台的久等,与流浪汉擦肩而过时的恐惧,嗖嗖疾驰隐入夜幕的车,街边陷入沉默的商店和大树……而此刻站在温暖的橘黄色的灯光里,其实我也“不想走”。

“马妮,给!我给你留了一点饭,热热,就在这吃吧!”……“啊,还是留了啊?我那边吃了一点了,的确没吃饱。我拿上去吃吧,走了西子!”故作潇洒的我,捏着那个一头是米饭一头挤着土豆红烧肉和青菜的饭盒,眼睛湿润了。

【第二天】

会议第二天是周六,西子不上学,所以我带了西子一起去。因为和Ella说好了,她帮我带孩子,我去听会。

Ella是华裔,香港人,定居旧金山,Joseph的太太。Joseph在旧金山大学利玛窦研究中心访学。他是一个商人,功成名就,现在退休了,还想做点事情,在写书。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在写基督教文化与中国儒家文化的融合,比如祭祖礼仪等等。

Ella是一位优雅的女士,会议餐时她说她国语很不好,让我说慢一点。我跟她讲英文,发现我们思想很通,都有一点中式英语。她问我喜欢这里么,我说很喜欢加州的天气,还有路人对陌生人的那种微笑和点头。她说,“是的!在香港,陌生人走在路上谁也不愿意搭理谁,大家都匆匆的走掉。但是这里,路上走,每个人都会冲你微笑,say hi。”但是,我说,我们也碰到过一些“流浪汉”,醉汉,或者精神有些问题的,冲着我们yell (吼叫),我们挺怕的。另外据说这里不少人有枪。她说,是的,不过晚上不要回去太晚就没事。呆在家里没事的。后来她又说她们家搬来旧金山23年了。

接着,我们聊到孩子。我说我的女儿六岁了,今天在家,邻居帮忙接。晚上可能要在楼下邻居家吃或者睡了。Ella一脸诧异和同情,她说:“啊?你女儿一个人在家啊?明天呢!明天还有会议,怎么办?”明天……说实话,那时我还没想好明天。因为今天来参会,看到气氛太严肃了,一丁点儿非学术的声音都会让人不舒服。的确,这个会议本来就是一个“高端”会议,来的人都是做利玛窦和万国全图研究的专家学者,仅从男士西装,女士礼服就可以看出,我太“休闲”了,穿着个格子衬衫,脚上一双棒球鞋,背个电脑包就蹦跶来了。所以,明天,我要是带西子,再一副“婆婆妈妈”的嘴脸,就更加的不合时宜了。

Ella看出了我的犹豫和难言之隐。她突然看着窗外说:“How about I take care of your daughter and you join the conference?”她说,要是我帮你带孩子,你去听会怎么样?——啊?我的第一反应是“啊?这……”但是,我看到她正在用目光搜索她先生:“Oh,Joseph is there! Let’s discuss with him and see the schedule。(啊,约瑟夫在那里,等下我们和他讨论一下明天的安排!)”然后,我们就这样那样,仔细商量起明天的安排。最后我们定好,我直接带着西子去亚洲艺术博物馆,十一点四十五她会开车来博物馆门口接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把我送回来,再带西子去海边看海狮、喂海鸥。她说,一起吃饭可以聊一下,不然西子会觉得“somebody comes and just takes her away”,原来她担心西子一下子接受不了,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把她从妈妈身边带走。下午四点我会议结束,她再把西子送回来,在博物馆门口接Joseph回家。我们坐地铁回Albany。Done!

这和那次我帮美国同学Benjamin接孩子一样,他也安排了一个下午让西子和Julia一起放学玩一下,也认识一下我,防止Julia会觉得突然一个陌生人来接她,而且突然她被带到一个陌生同学面前说ok, you two, be friends now! (好了,你们两个现在是朋友了!)

第二天,我和西子早早到了亚洲艺术博物馆门口的游乐区等,Ella也早到了,还带了她的女儿Jennifer! 她女儿看起来比我还大一点,也是很文雅,也有点幽默。她说她国文好一点,怕她妈妈一个人不会讲中文,带不好西子。于是我们大家都感到松一口气。不过当她们见到西子,除了惊讶西子好高以外,还拜托西子讲慢一点:“小妹妹,你能不能讲慢一点,我们国语很不好的。”于是西子就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的跟她们说中文。

然后我们一起去了一家日本面馆。她们为西子点了一个bulletin train子弹头火车盛的面条,配套的有一碗酱油汤,碗上还有一个盖子,里面放着调料。西子对那个子弹头盘子而不是面条感兴趣。她左看右看,摸来摸去。Jennifer一边教她怎么吃一边拿走小碗上的盖子,因为那个绿色调料太辣。但是西子把小盖子又拿回来了。Ella又叫我把盖子拿远一点,免得西子碰到。结果西子伸长了手臂,又从我这里拿回去,盖在碗上。Jennifer又想拿走那个盖子。这时西子小声的说:“我想要这个盖子在这里嘛,因为我觉得这样好看……”我这才发现,是的,这个小盖子是和这个小碗配套的。对于孩子来说,这个设计是一个整体,不应该分开。而对我们来说,这个盖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盛实物的工具。甚至连那个子弹头,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商家为了吸引孩子兴趣想从大人腰包里掏钱的工具!

我不再拿走那个小盖子。我向Ella和Jennifer解释了西子的想法。并且说,因为你们会讲中文,是华人,所以她会更加naughty调皮一点。Jennifer没听懂。她妈妈Ella懂了,就用英语解释给她女儿听:“Jenny regards us as locals so she becomes more naughty than usual.”Jennifer懂了,笑了。她转脸故作认真的对西子说:“Jenny,你好好吃面,吃完,就有冰激凌吃哦?不然……哼哼,就没有ice-cream!”西子听到ice-cream立刻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像小狗看到骨头一样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我,小手立刻停止对那个盖子的关注,转而去抓面条……再次,我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我确信,西子的眼前一定出现了一个堆满了奶油的冰激凌。Ella说起她女儿Jenifer小时候也是不爱吃饭,总爱吃零食,所以才长这么瘦。吃完了,她们送我回去,西子跟她们去海边。

下午的会议,我听得特别认真。这宝贵的时间是好心的Ella一家赐给我的。会场遇到Joseph,他说他刚刚给Ella打电话,叫她们4:05在门口等,他指了指手表说,我们4:00结束,不可能4:00冲到门口去和她们汇合,所以我叫她们4:05到。那一刻,我一边惊叹这“家长”和“老总”大概就是这样的,一边觉得他好“considerate”考虑周到的。

果然,下午会议准时四点结束,大家寒暄几句,Joseph挥舞着会议手册说,走吧,她们应该已经到了!等我们走出去,四点零五分,我们在博物馆门口的Lakin大街口“举行”了“交接仪式”。“Hi!还好吧?!”我开了车门,紧张的问开车的Jennifer和坐在后座“看着”西子的Ella。“还好还好!”Jennifer一脸轻松的说。好吧,正如西子小时候评价我做的饭菜时说的那样,“还好还好,还好就是不好”。我感到,西子一定让她们不轻松。

因为那里不能停车,我们简单告别。旧金山是大城市,“流浪汉”和“精神病”比奥尔巴尼和伯克利似乎更多。果然,地铁口被一个男子堵住了我们下不去,这种事一般没有人管,看不到警察、城管或者好事者,大家一般就默默绕道而行。

两天会议下来,我紧迫的发现,我没有正装。刚好Albany的地铁站口就是El Cerrito Plaza。那里离家也不远了,两站公交,走路二十多分钟。西子最喜欢逛超市了。我们在Ross里逛,当时才六点多。天还很亮。我发誓要买一件正式裙装。但是又必须动作快,因为要赶在天黑前回家。于是浏览了三排衣服,挑了十几件,一次性拿进去试装。我让西子帮我把关,她觉得ok的,我挂右边,她觉得no的,就挂左边。我承诺她半分钟换一件,早点回家。我真的很快。最后,左边剩下三件,右边不要的那些快挂不下了,这样的比例让我心里轻松不少。我不住的夸奖她:“西子真有眼光!将来可以做设计!我也觉得你挑的这几件很不错!”其实,我是为了稳住她很等不及的心。

她的兴趣在玩具区。要么我允诺她陪我试过衣服以后一定给她买一个,要么就让她参与我的挑选中来。不过她算是非常有耐心的孩子了。而且越来越懂得审美。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培养起自己的审美体系的。我一件一件试,她不仅说ok或no,还用倾向性的语言表达原因,如“哇这个亮片好看”,“这个也可以,不过你觉得呢”,“我喜欢这个蓝色的”,“这个像斑马”,“哇,这个带蝴蝶结的我也想要哎!”“反正你看行就行,我都可以,妈妈我出去看下就回来哦”……最后筛选出三件,又从三件里最后指出了一件“最好看的”,就是那个蓝色腰间带褶皱像个蝴蝶翅膀的,的确是我认为如果把我的头换成一个模特或者明星的话,这件的确是最优雅迷人的。最后就拿了这件。

也许在女儿眼里,我跟明星没有什么区别。当然,以后,总有一天,等她成了追星族,妈妈可能就不是她的审美对象了,更可能穿什么都不好看了。突然我有一种比缺少会议正装更加紧迫的感觉。最后,狠心花了五十刀买了这件“贵”的,因为是西子挑的。

她提出渴了,一看天,天哪!刚才还青白的天,出现了粉的晚霞。我们就去隔壁Lucky超市买饮料,结果她要小便,Lucky没有,我不敢让她自己去Ross,所以赶紧付钱,跟着她冲出Lucky回到Ross。结果,我的目光又落到背包上。我感觉光有裙子,没有包也不行啊?总不能穿着V字领的蓝裙背着我的电脑包吧?于是,又让西子给我把关,迅速锁定一个包。

付钱的时候,西子突然问:“妈妈,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可以也买一样吗?”顿时,我心生愧疚,回答说好的。平时都是来买她的东西,今天光顾着我自己了。她得到许可,高兴坏了,扭头飞奔进去,拿了一大盒Frozen sticker贴画出来。我心头一紧,一定不便宜!赶紧翻看盒子,$4.49,哦,还好不贵!“行,买了吧!”“Yeah!! 我的妈妈真好!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出了门,经过Shoes,心又痒痒了。有了裙子,有了包,还需要一双皮鞋啊。今天的皮鞋是笑笑妈妈借给我应急的。于是,我们又进去看鞋。这次西子没有催我,她又找到了她的最爱Frozen的皮鞋。但是最后跟她商量,高跟的鞋小孩子穿对脚不好,就买了一双New Balance的运动鞋。在美国,可以买到很多大品牌,价格只相当于国内的平价鞋。

“这下我们该回家了吧!刚才天还是亮通通的呢!”果然,当我们出了鞋店,天色已经褪去鱼肚白,收起粉色的晚霞,披上了篮黑色的大斗篷,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灯,一闪一闪的,给我更多的不是美感,而是夜幕降临的恐惧。我拉着西子快步走向车站。红灯——马路对面路口一个年轻黑色皮肤的女人,一身白色衣服,头上扎着奇怪的白色布条,对着大街blablabla的说个不停,情绪很激动,还手舞足蹈。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卡车轿车跑车像《龟兔赛跑》里的兔子一样,丢下我们,一路奔向远方。

我的心绷紧了,因为那个黑女人站着的地方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我拉紧孩子。一扭头又看见两个流浪汉男人拖着破旧的行李,牵着一条狗穿过马路向我们走来。这时我一把搂住西子,一手拼命地按过马路的按钮,啪啪,怎么还不变灯!这时我感觉自己就像象棋盘上丢了贴身护卫而正在被对手的“炮”和“马”围追堵截的“将”,无路可逃。尤其,西子还在不住的问我,妈妈,那个阿姨在说什么。西子想让我告诉她那个阿姨说的英语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好学的精神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故作镇定的压低声音说,“我也听不清,她好像挺激动,也许精神有点问题,或许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你拉好妈妈,等会走过去的时候,不要老是盯着她看好吗?那样会不礼貌。”“好的”。

我们过了马路,两个流浪汉跟着我们也过了马路,但是停在那个黑女人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了。我看了电子提示牌,72路竟然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站。我怕西子走不动,就问她怎么办,走一走,还是等一等。她说“你觉得呢?”我说“走吧!可能车还没有我们走的快!”于是,我们也像龟兔赛跑里的兔子一样,小跑式的快走起来,奔入夜幕,把风甩在脑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们俩晚归了。前几次是刚到美国,我不熟悉路,手机导航也总是错,那次明明是到山脚下南门的历史系报到,结果却向北门走去,快到山顶的劳伦斯国家实验室了。后来又很晚才坐上公交回家,公交车上来一个醉汉,也是黑人,把一罐啤酒塞在裤腰带里,突然对着西子吼:“You watch out! You gonna watch out! Whites are no good! Whites are bad!”(你要小心!你得小心!白人没有好东西!白人都是坏蛋!)我吓一跳,西子一脸迷茫。这时语言障碍成了一层保护屏障,她听不懂,也没有体会到这个醉汉的愤恨和绝望。西子身旁坐着一个白人,看了西子一眼,抿了抿嘴,微笑了一下,露出安慰的表情。可是他不是家长,他无法用语言,verbal or non-verbal来安慰西子。我和西子中间隔着过道,我心里揪着,有点不好意思做任何举动,却还是很快把西子拉过来,坐在我腿上,用胳膊搂起她,形成一个环形的岛。过了一站,司机说话了。司机也是一个黑人,低沉洪亮的声音从车头传过来:“...you’ve got one chance…”但是那个醉汉还是对着我们叫:“You watch out! Whites are no good!”我身旁的白人用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西子还是迷茫的半张着嘴巴看着那醉汉。我和西子耳语:“不要盯着他看,这样不礼貌。看窗外。”她迟疑的不再盯着他,也没有看窗外,因为窗外是黑夜,除了房子灯光树影混合并拉长了的暗影,其他什么也看到不到。车里的空气很紧张,似乎慢慢冷却冰冻。不同皮肤的人,白的、黄的、棕的、黑的,这时都一个表情,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可以感觉到这时大家的呼吸都尽量轻一点,不要惹到这个醉汉。醉汉还是在大声吼叫,这里叫yell。车靠站了,司机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过来,冲着醉汉一挥手:“You have no chance! Get off! Get out of the car!”然后醉汉就哼哼的下了车,开始用正常的语气对话:“Ok…”我感到这个黑人司机和黑人醉汉之间有一种默契。看得出黑人司机对醉汉有无言的理解和同情。但是他却用“强硬”的方式把他“赶”下车了。

司机低着头走回驾驶座。醉汉下车的那一刻,车内的空间瞬间融化了。“Good job!”我身旁这个白人冲着司机拍了两下掌。车扭头驶向下一站,窗外那个醉汉搂着自己的外套慢慢的消失在广告牌后。我问这个白人刚才那个人怎么了。他说:“He was sad today. He met trouble, very big trouble.”(他今天很伤心。他遇到困难了,大困难。)

……

所以每次都是从白天走到晚上才回到家,都是心怀恐慌的回到家。这次却是因为贪恋时装,为了成年人虚荣的心。所以我越发感到自责,开始不住的说:“西子,妈妈真对不住你,今天明明回来很早,结果还是这么晚回家。妈妈不是好妈妈。”……“不过,西子今天很棒,给妈妈挑到这么好看的裙子,还有包,还有鞋子也买到了!西子真的很有眼光!”……“幸亏有西子,妈妈今天要一次奖励你三只小黄鸭!”……我感觉,我跟那个疯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西子却越来越兴奋,她从我手里又拿过去一个包说,“妈妈,这两个轻的我拿,这是我的东西。今天真开心!我们大购物,我们都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对吧?……我跟妈妈一样能拿自己的东西,你看我背上一个包,手里还有两个包!你明天微信要跟爸爸说哦!说我能背着三个包走路呢!”——“好的!”

我们到了下一个站,一看时间,车还有十几分钟到站。我再次问她怎么办。她又说“你说呢?”我说“再走一下?”。其实我心里更加紧张了,因为这个站连个站台都没有,似乎更没有遮挡。“好吧,我们肯定比车走的还快!”西子欢快的说。

穿过一个路口,两个路口,三个路口。

……

“哦,Yeah!妈妈快看!那不就是我们家的那个站吗?我认识的,对的,我们走的路是对的!太棒了!我们真的比车走的还快耶!”

女儿振奋的情绪,真的是我的精神支柱。

前面就是San Pablo和Solano大街的交叉口了,那街角的咖啡馆已经打烊了。但是大树上挂着的彩灯似乎还闪着斑斓的星光。这时,我才感到脚趾头那么疼。笑笑妈妈的鞋,穿了一天了。

“终于到家了!Bruce在干什么呢?Frank睡着了吗?笑笑呢?”西子一边感叹一边还想着她的朋友们。Bruce住在我们这套,Frank也就是嘉茗和笑笑是兄妹,住在我们楼下。“嘘,他们应该都睡了吧?”“好吧。”

轻轻上了楼,换了拖鞋,推开门。

——“西子!西子!西子回来啦!!”一下子,西子被刚才念叨的Frank, 笑笑,Bruce包围起来,相拥着迎进去。“西子西子!你怎么才回来啊!你信封里有信!我们都想你啦!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是啊是啊,我和妈妈去Ross了,还去Lucky了,我们买了好多东西!”

“阿姨阿姨,你知道吗?我们……”Frank仰着头跟我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而她的妹妹笑笑则展开手臂抱住我的腿,站在我脚下轻声叫着“阿姨……”笑笑是在美国生的,她爸爸是天文物理学家,在美国劳伦斯国家实验室工作,实验室就在加州伯克利分校的山上,妈妈是全职太太,她们兄妹俩每次见到我都是这样,一个滔滔不绝跟我说着令人兴奋的事,一个见了我老远就扑过来抱住我的腿。

“对了,快来看啊,我还买了给你们的礼物呢!”西子缓过神来,舒了一口气,连忙拆开她今天的收获。“哇!——”楼上一片欢呼。四个孩子冲进我们屋里,灯啪的旋开,一片光明。一盒贴画立刻分到每个孩子的手中,Bruce还在忙着让西子看他给西子写的信,Frank和笑笑已经欢快的拿着贴画下楼给爸爸妈妈看去了。西子追下去,大概又要给他们换更好看的,也许是想把自己最喜欢的换回来吧。不一会儿,四个孩子又回到我们屋,不住的跟我兴奋的说这说那。我去还鞋,笑笑妈妈也跟上来,欣赏我的战利品。

这下真的晚了,孩子们都各自回屋睡去了。屋里屋外渐渐安静下来。大灯换成了橘黄色的台灯。三个头的台灯,灯光洒向卧室的几个角落。突然,我背后传来西子定定的缓缓的声音:“妈妈,以后能不能不要买一样东西用那么长时间?本来天还亮通通的呢,结果买了一样东西,就黑通通的了。”我连忙说:“对不起,妈妈就是太怕花钱了,一样东西挑半天。”她一字一顿的说:“没关系了,做都做了。又不能回去重走一遍。要是重来,还得回到超市再走一遍,我太累了!我不想再走一遍了!”

“做都做了?——哈哈,西子,你这句话好经典,你真是一个哲学家!我要把你这句话记下来!记在那个本子上呢,是我的日记本,还是你的‘吱吱喳喳’上呢?”“吱吱喳喳”是她的日记本。用来记录她的口述。

“我的吱吱喳喳!”她又兴奋起来。

“好!”

我感觉这是她今天最后一点力气了。

不过她很享受我和她一起记日记的感觉,所以再累我也要把她今天想说的话记下来。一般她口述,我记录,我遵循她说什么我记录什么的原则,不改语法错误。学龄前,小时候我妈妈也是这么做的。于是西子一字一句的说起来——

April 23,2016 Sunny

【今天去超市时,天还亮通通的,本来想买一个东西的,然后,结果买了很多东西,拎都拎不动。天变的越来越黑了。我和妈妈出了超市,走呀走呀,走到一个公交车站。我妈妈一看,oh,my God!车还早着呢!我妈妈就带我走了。又到了一个车站,我妈妈说,这个也早着呢!然后妈妈带我路过很多公交车站,却都没坐。然后我们就拎着大包小包,走啊走啊,终于走到家了!然后我妈妈说:“Oh!对不起!真对不起!”我就说:“没关系了,反正做了一件事,做都做了。不然还得去一趟超市。”然后,我妈妈说:“哦!我要把你这句话写下来!我女儿讲的真有道理,真是个哲学家。”在路上,我背上背了一个书包,手上又拎了两个包,走得飞快。我妈妈说:“我女儿真是好女儿!今天我要奖励给你三只小黄鸭!”我说:“今天真开心,我们大购物,我得到这么多张stickers。”当我们到家时,Frank和笑笑都在Bruce家。他们都在盼我回来呢!给我写了好多信,塞在我家信封里。我送给他们stickers,他们可开心了。笑笑最开心,她嗓门最大了,把所有邻居都吵醒了,呵呵。晚餐吃了中午剩下的subway赛百味,鸡肉黄瓜,很好吃。准备睡觉时,我在床上打了很多滚儿。】

【第三天】

早上,西子很累了。我一半已经放弃。但是其实第三天安排了一些活动。我问问西子愿不愿意去了。西子说不想去了。我说,会议最后一天了,陪妈妈去一下吧,有个小哥哥也去,可以一起玩。她问今天能早点回来吗?我想跟Frank和笑笑他们玩。我说:“一定的!今天下午三点多就可以回来!”“Yeah! 好的,那走吧!”正如上篇《让阳光照进来》中所说,“每天清晨,经过一夜的睡眠,当阳光照进来,洒在我身上,不管昨天多累,不管今天多忙,我都像秒表一样重置(reset),像树叶一样获得新生(refreshed)。”此刻的“我”应为“我们”。

于是打起背包,我们又出发了。西子精心收拾好她的书包,我却没有穿昨天买的装备。她就像朵拉一样总是在她的magic backpack里塞满她认为路上需要的东西:这次带了一个鞋盒子(我上了公交才知道,她不好意思的掏出来,冲我笑了笑,经过片刻的尴尬后我再次提醒我自己,这在她眼里一定不是一个鞋盒,而是工具箱或者百宝箱。)果然,里面装了她的画笔,自制的八页画册,Frozen stickers贴画,徽章,小熊饼干……她从公交车上就开始画。转地铁,她继续画。一位老人上来,我让出一个位子,她继续画。下了地铁转旧金山公交到St. Ignatius大教堂下就到了旧金山大学。

会议已经开了一半。我带着她悄悄溜进去。大气不敢出。没位子了。组织者利玛窦研究中心的吴老师迅速走过来,冲我竖了竖大拇指,点头微笑着把我引向一个空位子。西子坐下来后,轻轻放下书包,拿出她的装备“鞋盒”,低头不语,继续画画。身旁两个日本学者,一男一女,隔着西子听会,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下午,如约,我们早早的在灿烂的阳光里回到了家。

03 乌鸦又叫了(文/马妮)

今天又听见窗外乌鸦的叫声了,跟我刚到加州时听到的一样好听。

乌鸦,在中国是一个不祥之鸟,有一些消极的词汇把乌鸦的形象都弄坏了,比如乌鸦嘴,天下乌鸦一般黑。听到乌鸦叫,就要倒霉。如果看到喜鹊登枝头就有好兆头,如果听到乌鸦叫就没好事,人们会不开心。乌鸦和狐狸的寓言故事里,乌鸦还是一只笨鸟。在杭州,我经常看到喜鹊,黄鹂鸟,很少见到乌鸦,这也跟我的心理预设一样:人的一生,幸运的时候总比倒霉的时候多。

不料,来到加州安顿好住下的第一天,我就听到两只乌鸦在窗外呱呱的叫。循着呱呱的叫声望去,一只又大又肥的乌鸦就站在我家窗外的电线上,直愣愣的望着我,似乎看到有人在看他,其中一只又左顾右盼,一会儿低头用嘴梳理自己脖子下的毛,另一只后飞过来的,停在他身旁。我下意识的越过他们的黑影,远望他们背后的连绵的伯里克山,天远远的一大片蓝,云一朵朵的白,阳光洒满了山体,绿中掩映着红、黄、白、墨绿等颜色。要不是眼前近处这点“黑”,一切都那么完美,心情会是极好的——算了,就当他们不存在吧!毕竟不是每天都会看到乌鸦,都会那么倒霉的。

结果,真的是每天都看到乌鸦,也一天比一天倒霉。

每天送孩子上学的路上,乌鸦也是经常一只或者成对的飞过来,呼的停在不远处的草坪上,踏着坚实的脚步,在地上这瞅瞅,那瞅瞅,你走近他,他就往旁边让几步,你走远了,他就飞到不高的房檐上看着你,过一会儿,你头顶上又略过一只或者两只,而且长相个头都是一样的,所以总感觉每天就是这两只乌鸦在关注着我们,或者说每天都定时的等着我们起床,目送我们上学,迎接我们放学,我们走远了,他们就放心的飞走了。

慢慢的,我对乌鸦有了好感,开始仔细聆听乌鸦的叫声。呱!呱!嘎!嘎!啊!啊!一天我听到乌鸦在头顶上叫着盘旋着降落到我们前面的电线上,脑子里冒出不同的文字,一个念头是:如果用文字写下他们的叫声,是呱?嘎?啊?还是什么?因为每次都是在上学路上经常与他们见面,所以他们的叫声让我联想起ocean view school(海景小学)不同肤色的孩子。每天早晨九点半,所有的大年级孩子们在操场上玩,一片跃动的海洋,走进去仿佛进了花果山入了水帘洞,跳绳的,追逐的,抢树枝的,玩球的,跑着尖叫的……各种腔调的英语或者外国语塞满耳朵,就好像我分不清乌鸦的叫声,只能听到呱呱嘎嘎啊啊的声音,像海浪拍打我的耳膜。

很有意思的是,每次进入这片海洋之前,乌鸦就让我们看见他(们)停在校外高高的电线上或者悠闲的走在草坪上,我一边模仿他们的叫声,一边“翻译”给西子听。

“呱!呱!——他们在说:哈!哈!又见到你们啦!”

“嘎!嘎!——西子快点走哇!上学要迟到啦!”

“啊!啊!——你放学啦?!我都想你啦!”

……

每一句翻译都伴随西子开心的笑,她半信半疑的仰着脸问:

“妈妈,真的吗?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我想是的吧!你听——呱!呱!你们回家吧!天快黑啦!”

哈哈哈……尽管西子对我的模仿和“翻译”带着点半信半疑,但是她显然选择相信,这样会使她快乐。于是,路上遇到的拉布拉多或者泰迪、蜂鸟、胖胖的小松鼠、海鸥、大火鸡和他们的孩子、鼻涕虫、蜗牛……都成了我们的老朋友,其中乌鸦是最忠实的朋友了,因为每天定时定点都准时和我们相约。以至于每天如果不看到乌鸦,西子总会问:

“妈妈,今天乌鸦怎么没来?”

“今天,大概他们起晚了?”

“妈妈!看啊!来了!”

“哪里哪里?”

“那里!树上!”

“哦!我说吧!他们不会不来的。”

……

有时候我一天下来累了,或者太阳晒的头疼,不想理会周围的一切,那呱呱的声音就变成了没有意义的“鸟语”,这时西子总是会晃着我的手问:

“妈妈妈妈,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啊……我也不知道哎。”

“他们在说什么啊?”

“他们在说……你觉得呢?”

“嘎!嘎!”

哈哈哈哈,西子自己跟乌鸦交流起来,我抬头望去,乌鸦似乎有点触动,感觉底下有人跟他说话呢,可是又听不懂。于是我情绪又高涨起来:

“他们在说,嘎!嘎!你在说什么哇?!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哇!呱!呱!”

哈哈哈哈……我们又笑弯了腰,拉着手往家的方向走了。乌鸦也如完成护送任务一样,披着黑色警服,在空中打了一个旋,飞走了。他们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我回到家,走在楼梯上,我突然听到身后乌鸦的叫声,不禁叫起来:

“哇!好好听啊!好久没有听到乌鸦叫了!”

04 师生笔谈(文/马妮)

杨小洪:读妮妮,再次感觉到场景细节意象象征逐步提升的过程,体验到这种心像层层累积反复吟唱而嬗变的力量。妮妮的文字,从她加州家向东的窗口写起,一个个细节,让人感觉她视野中阳光稳健的步伐,以及阳光给她带来的爱抚,希望和力量。在她的文字里,没有任何理性的语言,一切感悟,都体现在所感受到的细节里,用细节唤醒读者的内心言说。妮妮的文字里,除了阳光,还有一个意象被提升为象征:手表。手表意象之初,原本是为女儿Jenny 的睡眠与活动为第一要务,但表盘的刻度,很自然地就转化为妮妮每日的马不停蹄的生活节奏。

接下来的几段,是表之象征与太阳之象征之错综复杂的变奏,其间的妙处,大家可以在细读中慢慢品味。苍穹说,课堂有明线与暗线,明线是学生在课堂展示的理解,暗线是教师理解与学生理解妙处与误区的互动。叙事亦是如此,明线是作者的感知细节,暗线是作者内心的情绪涌动。好的叙事,理性总是隐在文后。妮妮是一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在这篇文字里,我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成长和表达的进一步成熟。

马妮:[流泪]杨老师,感谢您的细读和点评,您不要为我写这么多字。通过写,我也看到文字背后的我。感谢其他老师的点评。

杨小洪:读马妮,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她对乌鸦和茶水壶意义的重读。其中乌鸦承载的是中国文化的意义定式,而水壶承载的是她个人生活习惯的定式。

妮去了美国,环境的变化挑战着文化定式和习惯定式。乌鸦在杭州较少,文化定式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但在她生活的伯克利,乌鸦成为她和女儿西子每天生活的一部分,如果还抱着这个定式,她们的生活就难以摆脱情绪低落。茶壶也是如此,她每天要化一定的时间照顾茶壶,她的习惯定式让她难以接受。妮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对乌鸦和茶壶语义的重读,这种重读让她身心从定式获得了解放,让她进入一种全新的生活状态。
我们的思想和行动,背后有许多这样的定式,他们既是我们的行动有序和有效,又在新的挑战中阻碍我们的探讨创新和自我重构。

在生活中我们不免经常遇到新的挑战,也面临不断摆脱定式的任务。要达到这一目标,这些定式必须重新审视,重新建构。而意义重读,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

群里的叙事,无论是对作者还是读者,都是一个意义重读的过程。她能让我们不断反思自己的经验,并在反思中读出心的意义,让我们内心得到一种解放,能够更好的面对新的挑战,并与世界与他人与自己结成更有建设性的新关系。

马妮:读完杨老师文,从2月3到5月9,三个月,不在跟前的人也觉得在跟前!您在用生命之歌谱写奇迹,在用生命之歌为我们敲起战鼓。不多回复,愿杨老师有更多时间静默那两个数字。静待您不断发出的奇迹电码。

因为时差,这里的文字是我每日的早餐和下午茶[咖啡]感恩[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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