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彩文:采访手记——共情于文感能力的培养
又是一年植树时。
窗前玉兰盛开,摘一朵放在鼻前,微微抬头,用气息将其吸住,再夹在耳后,慢悠悠走去街心花园。
来植树的人可真不少。选一株飘香四溢的玉兰,让春天融入清香淡雅中去。想想总是美的,如刘墉说:“花总是要的,自己有的太多,反不觉得芬芳,何不拿去送给没有花的人。”
一位小女孩近前帮我提水浇树,我正要表达谢意,她先开了口:
“阿姨,你为什么栽种玉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花泥更护花”。忆起我的母亲,这是她喜欢木兰的原因,我随口应着背给小姑娘听。
母亲去世时我还小,是玉兰含苞的时节,留给我的记忆是“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母亲说,玉兰花绽放不显山,不露水,像身着旗袍的女子。记得母亲在生日那天,才会穿上旗袍,在镜前优雅地款款移步,若瓷如玉的温润和淡定,让人不去看阳光就感到温暖如斯。沈周的“韵友自知人意好,隔阑轻解白霓裳”钩画的大概如此。
小姑娘似乎听不懂我的表达。她说她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我的小笔头”——学做采访手记。她希望我用一个故事回答她,方便她整理。
采访手记是语文综合性学习中总结探究活动成果的方式之一。小姑娘上三年级,写“采访手记”应该从上一学期就开始了。我仔细打量,小姑娘右手拿个喷壶,左手拿个苹果6,正准备为我录像。我蹲下身子,和小姑娘开始交谈,我们从兰花谈起,兴致勃勃地把我的童年和她的童年做对比,从吃的、穿的、玩的到公园的草木花树,到自己的母亲。小姑娘真情满满。
望着小姑娘渐渐走远,想着自己已经多年未曾谈及母亲,不由思考:唤醒锁闭的心灵之门的钥匙是什么?
想起上周听的一节课《搜集生活中的传统文化》,教学重点是通过采访搜集生活中的传统文化,学会整理和记录资料。指导教师设计几个问题引导学生讨论:你知道的传统文化有哪些?你还想搜集哪方面的传统文化?学生讨论热烈。当教师提问一名学生想采访谁时,学生脱口而出:我想采访李小龙。教师问“你在哪里能找到李小龙?”学生无语。
我当时想到的是“共情”。现在想来,共情是体验内心世界的能力。这种能力小姑娘是有的,当我谈到我的母亲的时候,她的眼圈红红的。而我们的老师“共情”的能力是怎么失缺变形的?
卡可夫(R.Carkhuff)和皮尔斯(Pierce)确定共情反应分五个等级。其中第五个等级包括理解、指导和行动。我们在组织教师读书叙事中,以共同体互动方式向这个层级逐步靠近。
一是以故事回应,在深微处感受,避免主观性评判,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寻求问题;二是用问询性、探索性问题回应,“如同”觉察自己的内心,避免“就在”变成“就是”。
教学离不开共情,共情是教师的基本素养。就阅读教学而言,共情的基本元素是“文感”能力。文感由文体感、文化感、全息感组成。文体感是文体的丰富性、深刻性的糅合;文化感是长期浸染于文化之中而产生的价值取向;全息感是通往整体的直觉感悟,即“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三者融合,是“自能读书,不待老师讲”(叶圣陶语)的感悟能力,是诸葛亮“观其大略”的认知智慧。
文感离不开语感,又区别于语感。我们曾对盲生做过测试,他们语感强,比一般孩子能领会话语中的反语、隐语和潜台词;但文感弱,不能有效进行读写。语感的对象是语言,文感的对象是文章,包括思想情感、人文精神、文化内涵。文感培养需要由内而外不断拓展,首先从课内到课外,其次从文内到文外。这样的方法我们在“采访手记”中常用:
1.组合。学生通过、实地采访、图书馆、资料室、网络等各种途径,搜集与主题相关的资料,从语用角度,梳理有用的材料,分工合作,全面整合。
2.冥想。学生进入到放松——集中——联想的过程,进入灵动的潜意识层面。把心智活动痕迹通过画面或词语记录下来,出离冥想状态后,用虚像、回忆、感想进行逻辑重构,使之成文。
3.对谈。利用多媒体微语或手谈,激活思维,收集素材,形成具有自己独特感悟的文字。再用故事串接,表述出来。
简单概括:采访定位在“语”;手记定位在“文”。语即语感,侧重于听说;文即文感,侧重于读写。
此文开篇植树节,如果文感不足,也就止于词义,至于“兰花”、“小姑娘”、“采访手记”可能就不甚了了。文感介入,综合表象带来启示,如苏氏父子的三篇《六国论》与贾谊的《过秦论》、杜牧的《阿房宫赋》,彼此相互拓展。
共情之于文感,如玉兰飘香,万物非万物,梦幻醒亦幻。
(孙彩文 2016年3月12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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