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彩文:远方,你懂的
在高铁上读《趟过》,足足四个小时,不累。如在没过小腿的河中前行,阻力恰好,凉度恰好。
咀嚼主人公白露、孙易阳的青涩爱情有蓝莓果的味道,甜酸。是去年从内蒙带回的纯天然的那种,不好保鲜。拉手、抱抱、轻吻,在无意有意间掀开记忆的角,浸泡在花季中的困惑,在青春的诱惑面前为阅读留出遐思的空间。
无论快读还是慢读,总让人感觉不够了解也不够同情作者,她是一同浸泡在水中、被各种疑惑困扰冲刷击打而趟过的人。白露是她的影子,高考备战从入学时34名到第一名,至稳定在第三名的分数单一次次被晾晒,是懂得90年代读书人真正痛点的缘故。“分”揭开困惑背后冷峻的现实给我们看:高考这道窄门,能立竿见影回报给我们这代人的是换一个“商品粮”户口本。
考学是好事却不易被农村孩子持续性实践,一定有它悖于我们人性之常的地方。村子里同龄少女结婚生子、重复父辈拉车种地生活的多,只有少数人穿越高考这道窄门,到达后面可能性的梦幻世界。白露的幸运是她天性的勤奋,还有甘心上师范类专科为父母省钱的良善。像白露父亲买机动车拉脚挣钱供孩子上学,在农村那个年代还是少数。父女同根不同运。
在大学,白露竞选学习委员、组织编辑校刊,出落得亭亭玉立。读者会勾联开篇和父亲一起拉车的画面,多少会感慨今夕何夕教育并未真实地为农村孩子忧心。白露一直的办法是“超越”。“超越自我”那种荒凉感,还有登时浮上心头被锁闭的青春模样,让人不寒而栗。我们记忆里有过,那是升学“指挥棒”断裂性纵跳,其间存在着漫涣联想的教育体制,但属于阅读者一人,藏在书里。某一刻,捧起《趟过》,你真正的阅读开始了,她会露出头来。
密哲天生可以当作家,我这么认为。和密哲相识是在省读书叙事分享会上,之后拉她入勇气村“专家”群,偶尔能读到她自己撰写,登载在“江上文学”网站上转发群的文章。不说她文笔干净如水,天然淌出,仅是细致入微的生活记忆就让人疑问中止。那些暂时被搁置沉睡回归而成的,看似无用的田间劳作、生活琐事、课堂教学,在她的笔端自由完整还原雅明的面目。我怀疑她对生活没有疑问,细细琢磨,是层出不穷的疑问一次又一次被细节重构。
公平地说,作为中学教师,密哲说她不写教育,我是不会相信的。教育和写作可共容不相互排斥,能够半年完成15万字,还有数万字的散文不间断发表,心中总有某种教育因子存留,非有不可——是通常难以实现的“心意”。有可能性,而不是答案。
我个人坚信,写作能带给我们真正的、最美好的礼物,极其可能是未能为自己心中疑惑找到答案。但只要动笔,可能性就不会消失。密哲的《趟过》信手拈来的细节为我们预留了一搏的余地。对于教育,我们可能连具备安慰程度的有限答案都得不到,但我们心知肚明,在思维形成足够韧性和有效抵御纵深时,我们是喜悦的、享受的,只有满腔的困惑可以告诉我们真实。
密哲把生命中的真实贡献给了文学,不过能告诉我们的还是只有“单纯”而已。写作是扩展人生边界,每本书都是个不同的世界、异质的世界。《趟过》从时空、语言、视角、思考方式到事物细节,构成了密集又辽阔的教育世界。置身其中,过往破碎的印象会集结在一起。你会发现,责无旁贷的我们自己有“趟过”的本能。
相对来说,合上一本书的动作太过容易,进入生活世界思考教育便需要多一点决心,尤其在吸引你时,把发愿决心的锐气磨为沉静耐心的钝力,会等来一个——一定值得你赴约的青涩爱情——爱教育,爱生活,爱生命。
趟过,沿途撒下语言和音符,编织心灵成长路标,会相遇远方做同一种梦的人,你懂她,她懂你。
二〇一六年四月七日
(孙彩文:河北省玉田县教育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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