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遇见都已经埋好了伏笔（下）

       今年三月初，全国自主招生报名工作正开展得如火如荼。妻本全权负责女儿的自主招生报名，负责了四五天之后，发现报名工作异常复杂，加之她又身兼女儿生活老师和心理辅导员，实在是力不从心，于是就发挥她的领导才能，把为女儿自主招生报名准备的一大摞材料下放给我，且美其名曰要加强我的存在感。
 
我临危受命。等我走进了自主招生，才发现这项工作异常繁琐。要准备大量的材料，填大量的表格，盖大量的章。这些还都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要上传大量数据，在几十万考生纷纷报名自主招生的那几天，电脑也几近瘫痪，那速度比蜗牛还慢，直把人急死！
   
为了资料能够上传成功，我整整两夜未睡，就那样痴痴地等着电脑蜗行。从小到大我这个几乎算不合格的父亲，那几天的表现还真算得上优秀。
 
为了让自主招生初选成功的几率更大些，据说可以邀请专家进行推荐。我一个小老师，哪里认识什么专家啊？我忽然就想到了特级教师王君，在清华附中任教的她被评为了中语届十大领军人物之一，有十六部专著，她应该算得上专家了吧？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王君老师，她只是笑着对我说：“你说我是专家，那我就是专家”，欣然答应为女儿写推荐信。
 
        究竟报考那所高校呢？
 
        原本的志愿选择了南开大学、山东大学、华中师范大学。妻的好友，也同为学生家长的王泽妈妈提出了真诚的建议——报湖南大学，据说湖南大学一直对唐山一中的考生存有好感。于是我们大胆地换掉了对我们而言有些高不可攀的南开，改成了湖南大学。
 
       初选的结果，女儿获得了湖南大学和华中师范大学笔试和面试的机会，听到女儿初试通过的消息，妻高兴地跳起来，像一个孩子。
 
        全国各地大学参加面试、笔试的时间全部集中在六月十一日、十二日，对我们而言最幸运的是长沙与武汉离得很近，我们能在两个城市间自由切换，同时参加这两所学校的选拔。
 
        一路无话。
 
       经过了十六个小时的颠簸，我们在十号上午到达长沙领取准考证，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了。十一号上午参加湖南大学的笔试。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考试，女儿出来了，面带微笑。我们问她考的如何，她说就相当于又做了一次高考语文卷。
 
       我们马不停蹄，乘动车在中午赶到武汉，来参加华中师范大学下午的面试。
 
        华中师大没有笔试，面试一关定成败。在列车上我们就督促女儿好好准备一下一分钟的自我介绍，向来自信又有点任性的女儿颇不以为然，认为临场发挥就好。
 
      第二天下午，女儿一点钟就进了考场。几千名家长在烈日下苦苦地等待，看着那一个个家长脸上的焦灼，我不禁心生悲悯，自主招生录取率低得可怜，这里的绝大多数家长要满含失望而归了。家长如果放下得失之心，就当成孩子成长中的一种经历，就好。可是，又有谁能彻底放下呢？
 
       傍晚六点，那里等待的人群几乎散尽了，女儿还没出来。女儿终于出来了，只是铁青着脸，看起来想要哭的神情，我暗想大事不妙，赶紧安慰女儿。女儿说面试的时候十个人一组，一个人发言，其他考生纷纷围观，她很不适应这种面试。她喜欢一个人跟面试官好好地交流。还有，她在组内第一个面试，结束后她发现有好几位同学都展示了才艺，有的是跳舞，有的是弹琴，而她却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言语之中满是沮丧。
 
       我们带着失望直奔车站，因为晚上8：30分我们要赶往长沙，以等待万一笔试通过好来得及准备第二天的面试。在地铁上，华中师范大学的招生结果就出来了，那本就少得的录取名单之中，我和妻的目光来来回回搜寻了好多遍，就是没有女儿的名字。
 
       女儿的心情显然是低到了极点，沮丧地说武汉落选了，长沙也肯定考不上，咱们马上回家吧！看着女儿脸上的那种无助感，我真觉得这次来参加自主招生对她是一种摧残。要不就回家，一个念头在我的心中升起。走，马上去退票！八点半开车，现在快八点了，也许退票回家还来得及。当我和妻一起去退票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一阵颤动，我打一激灵，马上打开手机！只见湖南大学自主招生的微信公众号上有了新的消息。我抑制住呼吸，略带颤抖地进入页面，果真是自主招生笔试的结果，我的目光贪婪地搜寻着——啊，我终于发现了女儿那熟悉的名字，一瞬间我感觉有些眩晕。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妻，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我们马上告诉女儿，女儿开始还有几分怀疑，又反复看了几遍，最后确认无误后，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光彩。
 
      马上去湖南！八点半的车，现在已经八点十五分。
 
       在列车上，颇有领导力的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今天晚上我们不能睡觉了，一定要帮孩子写一份出色的面试发言稿，而且让她必须背下来。”我深以为然。
 
       来到长沙，安顿住下，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妻让女儿先睡，我俩写稿，写完后让女儿好连夜背诵。于是，妻出思路，我润色语言，字斟句酌，这一写就写到了凌晨三点。我们叫醒了女儿，女儿也变的听话起来，用心地背着面试的发言稿。等背得差不多了，我做面试官，让女儿发言，我从语气语调还有表情等多方面来指导，直到女儿能够把稿子自信地自然地脱口而出。
 
     然后妻又开始当面试官，根据自主招生的热点，随机提出了一些问题，锻炼女儿随机应变的能力。
 
      女儿下午面试，我利用上午又专门到面试的地方，向出来的考生询问大概的面试程序，专家提出的一些面试问题，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等等。回来后，我把这些有价值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儿。
 
       在面试前，我们还牢牢地记着一个人，那就是王君老师。她从重庆走到人大，又从人大走到清华，经历大规模的面试无数。如果说实战经验，没有谁能超过王君！我打通了王君的电话，让女儿直接和王君老师对话。她们一直聊了半个多小时，女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放下电话时女儿已经满脸笑意。我心中暗暗赞叹：特级老师绝对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面试结束，女儿微笑着飞出来，告诉我们她在面试中淋漓尽致地展示了自己，并且还和教授侃得热火朝天，一位老教授还夸女儿有思想，很可爱。尽管有波折，这次自主招生之旅总体上至少是一次愉快的行程。带着这份幸福的余温，我们登临了长沙名胜岳麓山，游览了千年学府岳麓书院。
       两周后自主招生结果揭晓，最初报名参加湖南大学自主招生有12000人，获得笔试资格的有4800人，获得面试资格的有350人，最后通过面试的仅仅200人。而女儿报的汉语言文学专业通过的只有30人。我看了一下女儿的名次，第14名。女儿终于能获得湖南大学三十分的加分资格了！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女儿的高考成绩。
 
     最终女儿的高考成绩602，而今年湖南大学录取分数上涨得厉害，竟然达到了623分！女儿再加上30分，总分达到632，刚刚好！
 
       回顾这一路走来的艰难的自主招生的历程，我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特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女儿自主招生成功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为自主招生成功埋下的伏笔。
 
      没有妻开始把自主招生任务英明地下放不行；
 
      没有王泽妈妈真诚地建议我们改报湖南大学不行；
 
        没有特级教师王君在自主招生时候的大力推荐不行；
 
       没有山东大学自主招生不通过也不行；（山东大学自主招生通过就不会选择两湖之行了，而女儿即使历尽艰难通过了山大的自主招生，总分数也达不到）
 
        没有华中师范大学的面试的失败不行，因为正是因为这次失败，女儿才服从我们的安排，全力以赴地准备湖大的面试。万一考中了华中师大，也才只有20分的加分；
 
      没有朋友王慧敏提前恰当地订好了两湖之间来回穿梭的车票不行；
 
      没有我和妻同来，也不行。没有妻，就不会有让我连夜写稿的那种坚定不移的意志；我不来，那稿子即使有了思想，也会少了一些文采。
 
最后没有王君老师面试经验的倾囊相授也不行，那是几十年最有效的实战经验啊，王君老师的经验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成功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些人，这些事，好像是冥冥中听到了召唤，都来了，都发生了，不早不晚，刚刚好。王泽妈妈得知女儿借自主招生之力考上湖南大学的消息，曾经感叹——
 
      “你们女儿这样出色，是你们两个修好修来的啊！”
 
     我也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冥冥中自有定数。
 
     今天所有的遇见，在昨天都已经埋好了伏笔，真的。
附女儿参加自主招生的自荐信中的一首小诗，与诸君共享——
凌云少有志，踟蹰叹路难。
恶浪风更险，樯倾摧楫船。
悠悠岁齿尽，最恨终碌然。
鸣蜩居草野，吾志在远山。
半生何潦倒，登岳终有年。
易安容膝处，矫首纵遐观。
扬威越海外，天涯共清欢。
且倾浮华尽，面壁参一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