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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自故乡来

周秀侠
更新于: 2019年7月4日 15:53

风自故乡来

周秀侠

我是系在故乡绳索上的纸鸢,无论走多远,飞多高,我都魂牵乡土。每有风起,我都会调动所有的嗅觉细胞捕捉那风里是否裹挟了家乡的讯息。

意念深处笃定地认为总有一场风会来自故乡。春风中,捕捉故乡草木的信息;夏风中,图解故乡云天的思绪;秋风中,闻一闻瓜果飘香,冬风中,感知故乡一场雪的力度。生活中无论哪面来风,我都会仔细品咂它是否带了家乡的体温,是否带了家乡的味道。

其实故乡是每隔几周就回去一次的,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时间掬一捧故乡的风,温暖我飘零的魂。

许是今年的风太绵软,梦中一缕一缕向我诉说故乡的点滴,让我渐渐放慢生活的脚步。我,要回故乡。

驱车进入乡村,生长在记忆中的小桥流水,阡陌小路都已不复存在,他们什么时候消失的,或者几年前,或者几十年前。故乡的风明明就在耳畔低语呢哝,我却抓不住一缕,一枚又一枚风的精灵在向我低诉一段恍如隔世的故事。

是的,故乡何时远去的,我无从知晓,也许是从太奶掉落第一颗牙齿的时候,也许是牙牙学呀的稚子迈开人生第一步的时候,也许是从村里倒下第一幢年久失修的老屋的时候,亦或者是村庄的缕缕炊烟飘走的时候。

我的故乡,你在哪里?我,在故乡里寻找故乡。

街角,几个蹲墙根晒太阳的大爷们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天气、猪鸭、隔壁老王,还有乡村的过往。唯一记住乡村的是墙边一块硕大的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石头,它带着一辈又一辈人的体温,在这夕阳落幕时分站成村头的一道风景。我想为村子中这最后的记忆拍一张照,可惜却无从找到合适的背景。因为在他们的背后是崭新的铺着光亮瓷砖的墙壁。

墙头,一只老猫招摇过市,据说这是村子里唯一一只,恐怕也是最后一只猫。想小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只猫,经常占据着热炕头,任你摩挲摆弄。深夜里有时还会油缎子一般钻进睡梦人温暖的被窝。我不知道人和动物的疏离是否是从我的故乡在时光轴上渐行渐远开始的。

一处老宅,是五婶婆用她的顽固守住的乡村的书签,老屋烟囱上偶尔飘出的炊烟成为这个村庄的水墨画。尘泥渗漉的屋壁上伸张着探头探脑的青绿草木,像老屋在做最后的叹息。屋前的老树、树下的谷场、谷场上跳动的庄稼、庄稼中流淌的父辈的汗水,都被蜡封成记忆墙壁上的关于乡村的图腾。

所有这些印记大概都只是村中最后的留守,许是故乡的风太强劲了,刮走了一段留不住的岁月,刮走了一股酽而浓稠的乡土味道,刮走了那绵长、细腻而幽静的乡村生活。

我是故乡的过客,在故乡做客,找寻曾经的故乡。来生岁月里的每一缕风都会让我无数次复习故乡,去探索一道无解的题。

没有了故乡,灵魂到哪里都是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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