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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李书磊的《重读古典》

更新于:2017-02-04 14:01
《重读古典》是李书磊26岁一年间读古书的札记。全书分七辑,诗经血缘,唐诗情结,元曲关系,三言两拍的领悟,金瓶梅的误会,聊斋精神和红楼纲领。每一辑又有几个小主题,是读书的点滴感悟。而我,也受到了很多启发。
      李书磊在阅读诗经时发现了一个动人的情节,诗经里的爱情大都发生在河边,爱的歌咏有很多都与河流河水有关。比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唱不完的爱情就紧贴着流不尽的河水。同时,他联想到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联想到了赫拉克利特说的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河流。认为人可以战胜一切,但不能战胜时间,河流昭示着逝去最关心也最痛苦的真理,面对河流,你会想起你已经失去和必将失去的一切,想起在这永恒的消逝中的生命的卑微,短暂和渺小,会有一种无法安慰的绝望攫住你的心,于是,你想住抓住些什么,爱情于是产生。我认为,河流与爱情没有相关性。远古时期,物质文明极度匮乏,人的生活场景也只有村落,山间,河流,集市,亭台,爱情飘落在河边,偶然而已。不过,由河流带来的绝望无助,祈求于爱情的庇护,确是至理。爱情是人类最微妙而又强烈的感情,在那里,疲惫的旅者得到安息,希望的火焰得以重燃。我们有人与我们一起面对,无常的未来,让我们有了正视的勇气。感情中另外一副疗伤的药是亲情。人在痛苦的无意识间,唇中总是呢喃着呼唤妈妈;在世界末日的电影中,主人公总是会不顾一切到父母妻儿的身边度过最后一刻。妈妈,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声音。
李书磊发现了时间与阅读对于一个作品的意义。诗是不平等的,同样的成色的诗,一首会价值连城,一首可能一文不值,诗歌除了有其内在的本值还有外在的附加值,附加的意义来自两件事务,一是时间,一是阅读,时间和阅读常常是比原作者更重要的创作者。诗经,文字还是那些文字,但经过两千年的沉淀,如同石头包上了厚厚的苔藓,酒杯披上了斑斓的铜锈,更像是酒经过了一系列美妙的发酵。时间唤起了你的尊敬,远古的诗比当代的诗更能吸引你凝神关注。长长的时间放大了古人的声音,远古的神秘和隔膜,甚至使当时人们的街谈巷议都带上点神祗的味道。圣经里的一句话,已有的后必再有,已行的后必再行,阳光之下,无新鲜事。这可以解释为静态思维与生活经验的可重复性。你将生于尘土,必将归于尘土。实际上就是中国人说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由圣经这部古老的说讲出这些话,便觉得神圣,仿佛天启福音,带个我无穷的安宁。李认为,阅读对作品的增值作用仅次于时间,时间越长,获得阅读的机会和时间就越多,作品所积累的理解和意义就越丰厚。这就像庙里的泥像,本来是不灵的,但经过人们的长期信奉和崇拜也就显灵了。
      古往今来,英雄美人的故事总在上演,美人不变,但谁是英雄却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有新的答案。在尚武的动乱年代,英雄是持枪佩剑的武夫,体格强健;在中国的和平年度,英雄是柔弱的才子小白脸。外形不重要,重要的是才子的目标是蟾宫折桂,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从人类学的角度看,人面临着两大挑战,个体生存和种族繁衍。美人之所以爱英雄,是因为英雄掌握着大多数的生存资源,既可以为美人创造条件,也可以为美人的后代创造条件。与时俱进的看,现代女性心目中的英雄便是那些官僚,商业锯子了。那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性放弃大款而选择感情呢?不过是感情专一等同生存资源的专享,一个专一的男人,给女性带来的安全感可以冲抵更多生存资源的诱惑。因为她们很清楚,今之英雄都是博爱的,除非有充分的把握,她很难享受到英雄完备的资源。但是,美人爱英雄必然是要历经无穷的苦难的。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这表现了女性对英雄的爱,表现了对普通人的蔑视,接下来一句,其雨其雨,个个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光阴一寸寸逝去,青春一点点的消失,生命是那样的短暂,这无尽的等待是多么的残酷。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装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女人属于英雄,英雄却不属于女人,因为英雄属于更广大的世界。对英雄的爱难以摆脱,而这种爱的失落又不可避免,女性的悲剧乃是命定。反倒是那些得不到英雄的人无意中得到了幸福。贫贱夫妻或许百事可哀,但长相厮守却能朝暮恩爱,如天仙配中唱到,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
      有两件事加深你同世界的联系,一是情人,一是天才,情人要近,天才要远。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晚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恨相见的迟,怨归去的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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