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乳燕飞，笔墨香

每到春天，便有成群的燕子到教学楼檐下筑窝，是小村里住不下这些好邻居了？还是燕子偏爱这里青春年少的气息？老家有句俗语“燕子不住愁房”，我家前些年经历一些变故时，住了许多年的燕子全都飞走了，只留下几个被风吹雨打而弄破的老窝。所以，我相信，燕子是能敏锐地感觉到人类的情感的，我宁愿相信，这些小燕子是喜爱这里朗朗的书声、肆意的笑声而到这里安家繁衍的。办公室前那一对燕子又新孵了四个宝宝，前几日，时常看见大燕子觅食归来，窝里马上伸出四个鹅黄的小嘴儿齐刷刷地张成大大的漏斗状等待着妈妈带来的食物。孩子们从不伤害它们，有个细心的还在楼道里放上了一个牛奶箱，因为小燕子还不会飞，常常小屁股冲外蹲到窝沿上，尾巴一翘，一泡白白的屎就飞下来。今天，坐在办公桌前读学生随笔的我，忽然看见一只小燕子歪歪斜斜地飞下来，小心地落在楼前栏杆上，细小的脚趾使劲抓着栏杆，圆溜溜的小眼睛滴溜溜转动着。我们俩隔着玻璃窗互相望着，只有一米的距离，直到它张开翅膀飞到近旁的绿柳上，我才收回了目光。

手边是孩子们的随笔，还有十天就中考了，他们在写些什么呢？那个常常失眠的女孩小薛昨晚睡得好吗？我们经常“笔谈”的话题不是怎么提高成绩，而是怎么才能睡着觉。我讲我受工作折磨时晚上连续失眠白天头痛欲裂的故事，她也学习压力太大越想睡越睡不着的痛苦，也许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能做的只有默默倾听，无言陪伴。

小陈儿的随笔又让我感动了一把，她说自己对爸妈说了：“你们谁也不如我们老师对我好！”爸妈诧异，辛辛苦苦养了她十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教她三年的老师？她说：“我们老师看我体育成绩不好，天天陪着我在操场上跑圈，你们做得到吗？”我能想像出那个矮小任性的女孩儿在父母面前有点小指责有点小得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男孩儿小周儿智力有些不太正常，他总是东拼西凑，凑上好多字，可是写得乱到透顶，我要用上读天书的功夫才一知半解。今天，模糊地辨认出以下句子：“杨老师太热爱工作了，每天我从办公室窗过，都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判作业。”读到这儿，我心里温暖起来，别看这孩子有点傻，可是居然还能看出老师的辛苦！真是欣慰啊！再往下看，我乐得趴在桌子上，笑出了眼泪。“前几天，杨老师没有上班，我心想，她一定是累死了。”孩子，你就那么盼着我“英年早逝”吗？

……

一本本，一篇篇，三年来，他们写的每一本、每一篇我几乎都看了，那是随笔，更是我们师生心灵的对话。在那些文字中，我看到一个个跃动的生命在成长，我倾听生命拔节的声音，我想像着他们心中的小宇宙在膨胀、在爆发。我感谢他们，允许我陪着他们走过人生中最美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