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爱，有多种形式

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是一组写给父亲的歌曲。

我一直觉得每一首歌的歌词都是一首诗，大家也知道，古时候读诗，是要吟诵的，现在我们也常组织各种各样的吟诵活动。吟诵就十分讲究腔音唱法。词就更不用说了，它们都有固定的曲牌，作词一般是按照某种乐调曲拍之谱填制歌词。

《诗经》的作者关于作诗目的的叙述就有一种观念的萌芽——“诗言志”，各家所说的“诗言志”含义并不完全一样，现在我们一般认为“诗言志”即诗是抒发人的思想感情的，是人的心灵世界的呈现。抒发情感有直接和间接两种方式。

先来看直接抒情。筷子兄弟、刘和刚、闫维文、李健演唱的同名歌曲《父亲》，大部分歌词都是直接抒情的，而且都用了第二人称的方式。直抒胸臆的特点是：不要任何“附着物”，而是思想感情直截了当地宣泄；不讲究含蓄委婉，而是思想感情毫无遮掩地袒露。有一个诗歌理论家黄药眠，他认为，一个人的内心抒发，不一定都通过世界的物象来比附，比方说“老冉冉将至，哀岁月之不吾予。”心理学里有一个概念叫作“觉知”，就是把个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此时此刻对个体内部和外部刺激的体验上。也就是说“感觉到自己的感觉”。当我们能够把目光从外界收回，转而注意自己的内心，并把这种真实的感觉用直接的方式出来时，就可以直抒胸臆了。这种直陈肺腑的抒情方式，往往显得坦率真挚，朴质诚恳，很能打动人心。

运用这种方式，要注意所抒的感情必须的真挚的，是大多数人所共有的情感体验，否则不但不能打动读者，反而会让人觉得无病呻吟。

不知道大家是否看过筷子兄弟的《父亲》的MV，女儿的婚礼上，父亲牵着女儿的手走上红毯，女儿凝视父亲的脸，发现每走一步，父亲都在老一些，女儿脑里浮现出小时候坐在父亲的摩托车上的情景，那时的父亲高大潇洒，而走到红毯尽头的父亲却已老态龙钟。这时耳边响着的是“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你做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我是你的骄傲吧，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歌词太朴实直白了，但是对于每一个子女，看着父亲已经老去，看着父亲的年龄开始进入倒计时，想着和我们相守的时光会越来越少，都会发出这样的心声吧！

刘和刚的《父亲》中唱道“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持了十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此生此世，没有享受够深沉的父爱，若有来生，还愿承欢膝下，再续父子缘分。“央求”是“肯求、乞求”之意，一般用在比较亲近的人之间，愿望的强烈、父子的情深都在这“央求”中了。

间接抒情指作者不直接出面，通过其它方式来抒发感情，语言比较冷静客观。大家可以想一想，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比较抽象呢？既然是抽象的，那我们就想办法把它变为具象的，也就是说把它化成感觉意象。简单地说，就是把情感通过物、景、事表现出来。我们常说的：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寓情于景、触情生情、融情于事等都属于间接抒情。这种方式虽然有些曲折，但是很符合我们中国人含蓄内敛的特点。欧阳修的《踏莎行》中有这样的句子：“离愁渐行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它把看不见的离愁转化成眼睛看得见的“春水”，读者眼前就有一个画面，但是又不仅仅是画面。为什么是“如春水”，仅仅是因为迢迢不断吗？为什么不是“秋水”呢？我们可以想郦道元的《三峡》中写到“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秋冬之时，谷空了，是因为水少了。而春天，则是冰消雪融，水面上涨。这离愁像春水不仅迢迢不断，而且随着离人渐行渐远不断地积蓄，以至无穷。这样就把不可感的心象化成为可感的物象。

下面让我们回过头来看几首唱给父亲的歌曲。

谭维维有一首《离去之前叫醒我》，主要内容是这样的：父亲是一名卡车司机，小时候他出车前从不叫醒我，只是把早餐准备好；后来，在父亲的车上学会开车，随父亲四处漂泊；再后来，除夕之夜，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歌曲的开头就是这样唱的：“喂是你的名字，从没叫你爸爸，没挽过你的手，只是相互点头。你有你的卡车，装着你的生活，万水千山奔波，为了妈妈和我。在离去之前叫醒我，在之前叫醒我，除夕夜下着雨，你眼角有一滴泪。你再也不能说话，听我再叫声爸爸。你送我的吉它，多想再为你唱呀，可你这次离开，再也没有回来。”你看，这些歌词中哪有一个“想念”，但是分分明明，每个句子都是蘸着泪水写下来的呀！“离去之前叫醒我”这句反复了几次，这里表达思父之情的载体就是离去之前的呼唤，她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父亲坐在床边温柔地把她唤醒，她依然可以坐在父亲的卡车上，光着脚丫，任风灌进车内，父亲宠溺的笑中做个幸福的天使。可是，她深深地知道：那幻想才是一个梦啊！所以，歌的结尾是“请别在离去之前叫醒我”，这个“离去”指的就是父亲的辞世，愿没有死亡，“我是你的女儿，永远只属于你。”除了末尾的几句，其余的歌词都在讲父女的故事，但是，唱着这些永不再回的美好，那思念已经痛彻人心。

许冠杰演唱过一首《父亲的钢琴》，很明显这是把对父亲的思念寄托在一架钢琴上。“夜已深，回忆起当天九岁快乐诞辰，父亲，时时都有许多方法逗我开心，打开那度大门，是座漂亮钢琴。他把我抱在怀，段话长留在我心：成为好歌星，全靠毅力，非关侥幸。今天起你要天天唱着弹着琴，凭歌曲令人快乐当作己任，以歌曲照亮着人生的悲哀与黑暗。”后来，歌中唱到“父亲，如今我玩着心爱旧钢琴；父亲，如果你可知一切定会开心。今天我在乐坛，亦算是乐人，可惜我并未能，尽报你大恩。”我想到：长大后的儿子天天弹着钢琴，把带给别人快乐当作自己的责任，带给别人快乐固然好，但儿子最希望的是父亲听到他的钢琴声啊！黑白键在他修长的手指弹奏下发出美妙的乐声，他是不是会恍惚觉得，老父亲远行归来风尘仆仆放下行囊马上坐在儿子的琴旁？他是不是会恍惚看见，老父亲闭上疲惫的双眼在他的琴声中安然入睡？我的父亲啊，儿子的每一首曲子都是为你弹的呀！

我忽然想起史铁生写的文字：“三十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过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又侥幸获奖，母亲已离开我整整七年了。”这简单的语句里，没有“思念”这个词，但是却让我们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为什么会那么痛？这思念里包含着对母亲的深深的歉疚，最关键的是这歉疚永远无法弥补。小说发表，在别人眼中，是一件乐事，可在史铁生眼中，却是痛啊！

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我们分享了这么多歌曲，它们表达的感情是一致的，但是途径却不同。用文字来表达爱，可以有多种方式。哪一种方式是你所喜欢的呢？那么，是不是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可以了呢？我想不是，文字是写给人看的，我想最重要的是要有“读者意识”，你的特定的读者愿意接受的，能够接受的，才是最好的。

生活中，也是如此啊！